刚到立冬,气温骤变,躲在温暖的房间里,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,我知道冬天真的来了——陆游有诗云:“方过授衣月,又遇始裘天。”刚过了添衣的时节,又到了穿皮衣的时候,与我们的生活多么相似!
冬天的风,不再是秋日里带着果香的清爽,而是裹挟着寒意的冰冷,吹在脸上有点疼,总让人想躲起来。
“立冬”是冬季的开始,天地万物像是按下了暂停键,草木收敛了枝叶,虫儿躲进了泥土,北雁南飞,长河冰封,万物都循着节气的规律运转,慢慢进入休养的状态。
元代文人吴澄编著的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里说:“立冬,十月节。立,建始也;冬,终也,万物收藏也。”短短一句话,把立冬的内涵说得明白透彻,既有季节交替的郑重,也藏着万物蓄力的从容。马致远在《双调·新水令·题西湖四时》里写道:“自立冬,将残腊,雪片似江梅,血点般山茶。”立冬过后便是残冬,雪像梅花般飘落,冷景里也藏着几分雅致。诗人没有浓墨重彩地描摹立冬时的景象,却把立冬时节的清冷与诗意,轻巧别致地写进多彩的华章里。
古人在立冬时有祭祀祖先的习俗,而现代人的习俗则更加简单、接地气。北方人爱吃饺子,“立冬不端饺子碗,冻掉耳朵没人管”,一家人围在餐桌旁包饺子,各司其职,擀皮的擀皮,调馅的调馅,滚水里的饺子浮起来时,热气裹着香气满屋子飘,咬一口,皮薄肉香,也把寒冷挡在了门外。南方人家,或许会煮一锅汤圆,白白的团子在糖水里打转,舀一勺放进嘴里,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,或是腌些萝卜、白菜,把秋天的鲜气封进坛中。等到了冬天,取出来拌上香油等调料,又是一碗下饭的美味。这些习俗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,却都实实在在地把立冬的寒冷酿成了温暖与安稳。
立冬正是秋冬交替的时节,为了抵御寒冷,“补冬”也是不可或缺的习俗之一,羊肉、鸡肉、鱼肉都是最好的温补食物。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每到立冬,母亲就会烧一锅浓浓的羊肉汤,砂锅的盖缝里冒出细细的白汽,羊肉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。汤烧好了,母亲先给父亲盛一碗汤,父亲喝上一口,笑着说:“这下浑身都暖了,去地里干活也不冷了。”我和弟弟捧着碗,吹着热气,先喝一口,烫得皱眉头,再咬上一口羊肉,软烂不腻,酸菜清脆爽口,配着汤一起咽下去,肚子里暖暖的,从喉咙舒服到胃。
我忽然觉得,人生就是一场穿越四季的旅行,春天的萌芽,夏日的生长,秋风里的果实,而立冬,就像是岁月长河中一个静默沉寂的驿站,标志着四季轮回的又一个开始。当凛冽的寒风席卷大地,我们就知道,那个“桃花烂漫杏花稀”的春天,正在时光的深处悄悄酝酿。如今,面对寂静的冬天,我们学会了内省与沉淀,积蓄与内藏。当冬日暖阳穿透寒冷,消融冰雪,我们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那个,激情澎湃的春天。







